学塾外面站着两个没正型的少年，一个叫楚明、一个叫迎奇。阳光还不太热的时候，站在空地里吹吹风，还是不错的……当然，这要多亏老刀师的“恩典”。
两人就站在学塾门口，街上人来人往，都很忙碌的样子，这让两人有些尴尬。
楚明对这种事满不在乎，但迎奇不禁连声叫屈！他不明白，自己好心好意提醒一下楚明……难道错了？
楚明被扰得有些不耐烦，终于不再沉默了！大声反驳道：
“有什么不明白的？对堕落腐化的同学毫不关心，等到老师发现才提醒，足见其冷漠！”
迎奇被楚明的回答惊得哑口无言！
“亏……亏你说的出口，没见过腐得这么理直气壮的！”
“有什么说不出的！说的是你的过错，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！”
楚明依旧理直气壮。
迎奇和楚明是从小玩儿到大的，他知道这时候决不能和楚明辩下去。倒不是他不能用嘴炮！只是楚明的脑回路太清奇，总能把逼到绝路的话茬转到别的线上去。最终只能变成没完没了的消耗战。然后让楚明享受自己焦头烂额的德行。他对此已轻车熟路了，换言之……他已被楚明练得差不多了。
迎奇知道，这时候最好的策略就是沉默。晾着他，让他憋着那一肚子话，憋爆他！除此以外，别无胜算。
从刀塾门口伸出一条细长的街道，直通远方的刀冢山脚。这条长街和横向经过的另一条长街交汇在刀塾。所以这学塾的位置正处于路口，往来的路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两个捣蛋小子的恶劣名声，不时会发出来历不明的哂笑。
两人虽然并排站着，但两张脸撇到两侧，抱着各自的胳膊，谁都不理谁了。
突然，迎奇的眼角瞥见一伙不速之客。
为首一人明显是头头，都和楚迎二人差不多年纪，这伙人沿山脚下抻出的那条长街走来，停在了学塾对面。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路。
“哦……这不是楚明吗！真难得呀！来上学了？怎么不进去呢？”
楚明回过头来，正对着那个找茬儿的少年，面无表情，不回一言。
这个小混混头子叫歪龙，仗着家里世代刀匠的背景，也算是刀冢脚下的一位贵族。刀匠虽不是刀师，但他们的荣耀感丝毫不比刀师差。因为人被刀用，用人的刀确是刀匠锻出来的，这是他们自负的底气。
楚明家不是世代刀匠，老爹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师傅。楚明自小不知爹娘是谁，是老爹把他一手带大，他也早就认这个光棍儿做爹了。他憧憬老爹强悍的体魄和锻刀的技艺。从他小时候起，老爹做过各种谋生的活计，刀工也是一学就通。楚明一直觉得，老爹是个天才。
虽然楚明对世代名家的贵族并无成见，但眼前这个小子仗着这种身份，总是在附近恃强凌弱，楚明有些看不惯。最近和他闹了几次别扭，楚明都占了上风，也让歪龙有些看不惯楚明。就这样，两个人现在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……一股火药味儿已经飘出。
迎奇把头微微侧到楚明那边，耳语道：
“咋样！这次有把握吗？我数了数，对面站着不下十个！”
“你什么脑袋！数了这么半天才数出个‘不到十个’，算数怎么学的！那是十三个！”
“好好好，你聪明，你聪明！快给个话。”
到了这种时候，楚明仍不忘挖苦迎奇。但有楚明的地方，就有迎奇。这两淘气包的名字总是被人们放在一起说的……
“没把握……看动静。”
楚明显得很冷静，开始扫视对面众人，突然发现最后面摇晃着一颗脏兮兮的头颅！一点儿也不像出身富贵的孩子！但金瞳金发让楚明的注意力自然聚到了他身上。楚明和歪龙往来很多次了，也不见他手下有这么一个人……直觉告诉楚明，那个人不对劲儿。
果然，歪龙正要走来，却被那慢步前行的少年一下撞开！于是这少年整个身子从对面浮出，一把钢刀赫然在目！看着那把刀，楚明犹如五雷轰顶……他再也无法面无表情了。在刀冢山脚下生活了这么多年，这把刀他再熟悉不过！
“狗杂种！你是谁家的？敢撞我！不想活啦……”
歪龙一把抓住那脏兮兮的少年，残破的衣领被撕扯出响声，金发少年的头顺势歪到一边，面无表情……但那种无表情不同于不逊，而是生无可恋，如同死物的状态。
楚明的脑门儿上渗出了汗，直觉告诉他……危险！
迎奇看着楚明的表情由满不在乎逐渐变得冷汗频出，似乎也觉察出对面的异样。但对方既然没对他们做什么，他们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。所以也只是干看着。
“怎么着？还拎着刀！吓唬谁那？偷来的吧，会用么你？你个死鱼眼，看什么看，不服我？来来，不服你砍啊，砍啊！”
歪龙一边说着，一边推开金发少年，然后把头伸到少年跟前。这是歪龙威逼别人时经常用的动作。他知道，自己的威势和人手足以使对方不敢轻举妄动。接下来他会稍等一会儿，然后抬起头，再把对方暴揍一顿。
就在那一瞬间，楚明觉察到凌厉的杀气！
“快闪！”
楚明拼尽气力，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崩出了两个字。歪龙捕捉到危险信号，本能地匍匐一边。
轰——
金发少年瞬间高举的右手竖劈长刀。手起刀落处，歪龙背后的一排民居悉数摧毁，焦黄的地上划出了几里长的刀痕。这一刀下去……不知要有多少人毙命！
迎奇登时傻了眼，呆若木鸡。
“快，快去找老师……不！快到最近的刀局请刀师！”
楚明大喊！
迎奇闻言，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，他知道……这回摊上大事儿了。
披散的金发遮住了少年的一只眼睛，另一只金瞳盯着手中长刀发呆。终于……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狂化的笑容。他转过身来对着楚明，嘴里说出三个字：
“天启，死。”
嘭！一阵黄尘冲天而起，金发少年几乎是飞了过来。楚明根本无法招架，本能地叉起双臂挡在胸前，像鸵鸟一样闭上眼睛。
可他听到一声刺耳的金属音响在耳边？！难不成自己双手格白刃？
楚明怯怯地睁开眼，才看到老刀师手中的刀正颤颤巍巍地发抖，从正面接下了金发少年的长刀。刃锋相接处不时迸溅的火星表示出角力的激烈。
“还不快滚！”
老刀师中气十足。楚明立刻闪到一边，本能似地跑向远处……他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方向，只是想离这里越远越好，那一瞬间，楚明又尝到了久违的胆怯。
老刀师微笑的脸庞上，青筋鼓出；对面的金发少年，狂化的笑容则越来越明显，英俊的面容也已随之扭曲了。
“小子……这把刀不是给你玩儿的，我知道你玩儿得很高兴，可到此为止了！”
老刀师侧身一闪，金发少年势头过猛，不由得向前倾倒……与此同时，老刀师已将一段明晃晃的刀影举过头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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